2008年1月19日 星期六

那是一扇望不見藍天,更看不見外界的小窗,在一個不應該會出現的樓梯轉角。
有個小女孩會在無聊的時候,由上往下看著鄰居工廠的老闆,在屬於他家的加蓋後院,忙進忙出,小女孩一張臉總隱藏在牆後的陰影裡,讓被現實禁錮的心,在假想的空間放風。
窗外是一部枯燥的默劇,另一邊屋內的廚房,不斷有父母的爭吵及小孩挨打時發出的哭聲傳出。
我常常坐在這個階梯,把自己從痛苦的場景抽離,想的不是一般女孩憧憬的未來,而是該怎麼走出這個連白天都需要點燈的陰暗房子,走出這母親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痛苦童年。
熬過無數次的大考、小考,我完成了九年國教,莫名其妙的,我從國中好班的一員,變成了補校的學生;從家中的陰暗,走入了夜幕,而這時候窗景內出現了兩個與我年紀相仿的男孩,一個俊秀、一個敦厚,那個默劇開始加進了台詞。
老闆常常粗聲粗氣的指使他們做事,也常過份的罵著雖已身高逾一百七,但和我一樣不過是十五、六歲的大小孩,我說不出他們被罵時心中複雜的心情,但覺得穿過鄰家塑膠遮雨板,照進來的陽光更微弱了!
整個偷窺行為直至一年後,俊秀的男孩偶然間抬頭,我來不及躲藏才被發現,而交集則來自於被發現後的某一個假日早晨,我在頂樓陽台,邊晾衣服邊唱歌,突然有男聲加入才開始。
他們翻過兩個陽台,來和我打招呼,很巧他們是一所公立高工的補校生,東勢人,在後面鐵工廠工作,也住在那兒;而在同樣上學時段騎自行車的他們,都會瞧見我在等公車,但是無法從我刻意反面抱在學號胸前的書包,及遮掩住的校名,猜出我就讀的學校。
也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相憐惜吧!我們交換了彼此的姓名。俊秀的男孩是阿業,敦厚模樣的是小陳;自此假日的早晨,只要我上樓,他們都會翻牆過來聊天,稚嫩的三個人倒談不出什麼風花雪月,有的是他們告訴我童年往事及在學校和同學的趣聞,這些讓我們變得很自在,而且很哥兒們。
而那個窗口,變成我們比手畫腳傳訊息的視窗,有幾次他們剛被老闆罵完,老闆一轉身,阿業抬頭看見我馬上對我扮了個鬼臉;光線即刻穿透塑膠板照在阿業的臉上,再折射至窗後的我!
後來,上學時間,他們如果見到我仍站在公車站牌下,總會好心的讓我坐上後座,順著下坡的路面,以比公車快的速度把我送到校門口;沿途吹著風,風中夾帶著他們已洗過澡的香皂味還有餘留的車床油漬味,而這就是至今仍會讓我想起那段友誼的特殊氣味,而他們一起取笑我穿卡奇制服裙怪模樣的笑聲,穿越時空又再次在耳邊迴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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