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6月27日 星期五

陪慧君走最後的一段路-2

97.06.27
早七點多,我正準備出門上我的舞蹈課,手機響起--
「老師,我人在中國醫藥學院××大樓×樓。」慧君的聲音聽起來比昨天有精神。
「好,慧君,我去看妳!」
找出【去過天堂九十分鐘】這本書,我打算把每個人都將回到天堂,及書中提到天堂的場景唸給慧君聽,讓她放下恐懼。
在到達病房前,想起賽斯家族的夥伴,轉述上星期最後一次見到慧君時的情況:『我不敢想太清楚,因為妳一問起,我全身就起雞皮疙瘩。』有一點擔心慧君已被癌症折磨得樣貌很嚇人,但又回想慧君是這麼善良的女孩,她應該不會嚇我;最後我深深吸了一口氣:「我倒要看看宇宙要把我訓練成多堅強的人!」
「慧君,妳看起來很不錯,皮膚也比上一次見到妳時不黃,還是個小美人。什麼時候來住院的?」我一顆懸著的心,在見到慧君的剎那放了下來。
「昨天晚上。」慧君給我看因消瘦而大得突兀的眼白,還泛著因膽紅素引起的黃色。
依約先擁抱了她,她像孩童一般滿足的笑得好燦爛,幫她用毛巾擦了臉和手,她牽著我的手和我說明醫院為她抽過腹水,所以早上就有胃口吃稀飯,昨晚也睡得著了!
「慧君,不要再去想什麼自己沒做到的身心靈修行,妳做得很好!只是這趟旅行妳就是這麼規劃,沒有對錯的標準,就算妳覺得有什麼心願未了、有什麼不捨,也是妳的靈魂早就和大家約定好的狀態,妳應該要高興妳要回家了,妳也用妳的狀況證明了大家有多愛妳了,對吧?」
「我知道真的有好多人愛我,可是我覺得這麼多愛讓我負擔好重,因為我沒能力回報了!」慧君說到這裡表情頓時憂傷了起來。
「慧君,妳忘了我告訴妳,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,而且我們的靈魂也同意要無條件的對妳好,妳不要有負擔;如果妳覺得不安,也可以回送祝福給大家啊!」
「其實,我已經覺得好累,可是大家還流著淚叫我要繼續努力,不讓我走;老師,我該怎麼辦?」
「慧君,什麼時候走也是大家在來世上前同意的,誰都不能為了情感上的不捨,讓妳多受苦,妳有權利在還能放鬆的狀況下決定一切,還有什麼事老師可以幫忙的?我會盡力,妳先回家,下次換老師回去時如果妳還沒開始新的旅程,不要忘了在門口迎接我。」慧君閉上眼睛點了點頭。
和慧君談了窗外美麗的白雲像她在課堂上畫的圖,還有她穿粉紅迷你洋裝時的俏模樣。
「老師,妳忘了我的外號叫小粉紅嗎?」慧君又露出少女該有的甜美笑容。
幫慧君擦因過度腫脹而由細胞孔滲出的組織液時,故意稱讚她的美腿,逗得她好開心。
護士來交代中午要照超音波,所以必須禁食、禁水,可是一向愛唱反調的慧君竟開始吵著要喝養樂多,還伸舌頭給我看:有點醬紅色的舌頭已失去了味覺,只能搭配記憶中的味道吃東西。
最後任性的她,還是咕嚕咕嚕灌下了一瓶養樂多,才滿足的要我打點好墊腳的、抱的、蓋的被子準備睡覺。
我像對待自己的孩子般,撫摸著她的背、她的手腳,她也像孩子般要我摸她的臉頰,摸著她依舊花樣年華般的青絲,忍不住又一邊稱讚起來,慧君也認真的回答對自己頭髮有過的諸多不滿。
「慧君,妳要在每次睡前想著妳最想去的地方的美麗景色,意識就會有辦法去到那裡,要放鬆,臉蛋就會變得更柔美,妳安心的睡著,老師會在妳睡著後靜靜離開,如果妳想我,我就會再來。」我邊撫摸著她的背,心中想起和她的這段塵緣倒覺得好感謝她教了我許多事,又開始想哭,但理智說服自己,老師本來就要很堅強,不能在她面前落淚,否則又會變成慧君離不開的負擔。
本來認為已經睡著的慧君,突然睜開眼睛,牽住我的手:「老師,我好愛妳!」然後又閉上眼睛。
這時候,我的眼眶把守不住的淚水,瞬間滑下了臉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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