跳躍的喜悅

陪慧君走最後一段路-5

距離上次見到慧君又過了三天。
外面下著雷雨，心中想著那個說最大的心願，是站在瀑布下讓冰涼的水沖著燥熱的身體，仰頭一口氣喝水，喝到滿漲至喉嚨的慧君。
慧君除了因必需不斷用理智與生理基本慾望作戰著的疲憊外，對生存的韌性倒還很明顯，只是外表更形銷骨立了，因為我和先生的探訪，她滿足的吃了點冰鎮的西瓜及一顆紅豔的荔枝。
「老師，有時克制不住，真的很想拿一大瓶冰礦泉水給他一口氣喝到飽！」慧君拿起一顆顆荔枝，靠鼻尖專心的聞著那屬於植物殘存的生命氣息，然後熱情的剝給我和我先生吃，聽著我們讚美荔枝的香甜，催著我們多吃一些，彷彿藉著我們的享用，她也滿足了一些口腹之欲。
看著慧君暫時遷住的一樓房間，隨意的堆著各種雜物，關不攏的櫃子，夾著許多透出內置物的一角，好像為女主人對現實的無力，透露出無言的抗議；就這樣配合著屬於四零年代的老歌，不合時宜的播放著；各色農村常用的陳舊花色布料，枕頭、墊被、蚊帳，還有微微的風，和不識趣的蟬鳴從窗口不請自來。
「養鴨公主」這四個字，竟讓我在這炎熱的午後和慧君有了相當程度的思考連結，她在外面總刻意的塑造著心目中的完美形象，但家庭在物質表現又無法與她要的清流氣質完全配合，所以從我認識她以來，她總認真的學著各種課程，努力的包裝著自己要求的完美；難怪她會哭訴著自己努力得好累！
直到病重，她才願意看到除了居家環境不能符合她的理想外，家人是多麼愛她，多盡力在為她繼續存在付出著，也感受到所有的人，在這片刻都以她為生活重心作了調整和犧牲！
帶了燕麥植物奶給慧君，希望在營養上有實質的助益，也帶回慧君媽媽準備的蔬菜和荔枝；看著門口放著嶄新的紅色輪椅，想起慧君媽媽認真的考慮如何找著一處可以推輪椅接近的瀑布，完成已無法回饋父母養育之恩的女兒，出的可能是最後一個艱難的任務。
炙熱的正午，我突然暈眩到想不起慧君不過是家中六個孩子當中的一個，她創造這段生命旅程中受寵愛的顯現，就像她是家中唯一的掌上明珠！